▲被杀害的记者卡舒吉 图据美联社

    他负责运营沙特王储萨勒曼的社交媒体，他还是逮捕该国数百位精英的幕后主使，他甚至还拘留过黎巴嫩总理……他就是不久前才被沙特国王下令解雇的王室宫廷高级顾问、王储萨勒曼心腹——沙特·卡塔尼（Saud al-Qahtani）。

　　路透社援引两名情报人员的消息称，他还操纵了此次沙特记者卡舒吉遇害案，通过Skype对沙特驻伊斯坦布尔领事馆内的相关人员下令。

    报道称，身为王储高级顾问的卡塔尼，是最近沙特为平息国际怒火而解雇的高官之一。10月21日，沙特国家媒体宣布称，因记者卡舒吉被杀一事，国王已解雇卡塔尼及另外4名官员。

　　北京时间10月23日下午，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在议会内发表电视讲话，此前曾表示将公布“赤裸裸的细节”，但实际讲话中并没有很多新的细节。

　　王储的忠诚随从

　　据数位和沙特王室宫廷有关联的消息人士称，过去3年间，卡塔尼在王储身边随从中的影响力之大——他的崛起之路和王储本人一路相随——以至于沙特官方很难将谋杀案背后主使的“黑锅”完全推给他，而不令人怀疑王储本人是否参与其中。 

▲卡塔尼（左）是沙特王储萨勒曼的左膀右臂 图据《南华早报》

    “这段插曲不会推翻王储，但它已经损害了他的形象，需要很长时间才能修复。国王正在保护他。”其中一位消息人士说。

　　卡塔尼本人也说过，没有上司的批准，他是不会做任何事的。“你以为我会在没有任何指导的情况下做决定么？我是一名雇员，而且是位忠诚的执行者，听从国王和王储的命令。”卡塔尼去年夏天曾在推特上发言称。

　　卡塔尼本人并未就最近的一系列事件回复路透社的问题。但最近几天内，他在推特上的个人简介变了，此前的王室顾问变成了沙特网络安全、编程和无人机联盟主席。此前他曾担任过该职。

　　王储本人对卡舒吉遇害一事毫不知情，而且“肯定不会下令绑架或谋杀任何人”，沙特一名官员20日说道。利雅得官员目前未对此事进行更多评论。

　　三周来，随着事态的一步步进展，针对卡舒吉遇害一事，沙特官方的态度也发生了许多变化，首先是否认记者被杀，然后是称他在领事馆因打斗而死，如今则将死因归结为“失手”掐死。

　　沙特一名高级官员称，杀手们正试图掩盖真相。

　　然而，土耳其方面拒绝沙特方面的故事版本，并称他们掌握有事件发生经过的录音。

　　沙特去年曾成功渡过其他危机，包括王储短暂绑架黎巴嫩总理哈里里一事。据8名来自沙特、阿拉伯和西方外交消息人士称，哈里里本人曾被言语羞辱和殴打，而负责审讯的人便是卡塔尼。

　　最后是法国方面的介入，解救了哈里里，但西方国家并未因为拘押一国政府首脑而责备沙特——据沙特消息人士称，正是这样，王储萨勒曼的胆量似乎变得更大了。

　　这次则完全不同，西方国家不断批评这起谋杀事件以及沙特方面的解释。德国宣布将停止军售，而英、法、德三国发布联合声明，要求沙特“紧急……详细解释10月2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。”

　　美国总统特朗普则左右摇摆，一边表示对沙特的调查很不开心，一边则称不希望该事件影响美国和沙特之间的军售大单。

　　致命的Skype电话

　　为了平息多方怒火，消息人士称，王储萨勒曼让卡塔尼“代为背锅”。一位沙特高级官员称，被国王下令解雇后，卡塔尼就被拘留，但是他后来却仍能发推特。和王室有关联的消息人士们称，大家认为他并没有被逮捕。

　　在卡舒吉遇害一事中，正如在王储的许多其他重要时刻一样，卡塔尼也在场。不过这次，他是以虚拟的形式在场。

　　10月2日下午1点，卡舒吉走进伊斯坦布尔的沙特领事馆，打算领取办理结婚的相关证明文件。土耳其消息称，他一进去就被沙特的15名情报特工控制。

▲卡舒吉走进领事馆时被拍到的照片 图据路透社

    而据一位和沙特王室成员有关联的高级消息人士称，卡塔尼通过Skype电话的形式“现身”沙特领事馆内。通过Skype，他开始羞辱卡舒吉。而据阿拉伯和土耳其消息称，卡舒吉也不示弱，开始用自己的方式还击，但他自然不是沙特特工小组的对手。

　　土耳其情报消息称，在某一刻，卡塔尼告诉手下解决掉卡舒吉，“带着他的狗头来见我”。

　　目前并不清楚卡塔尼是否观摩了整个处理过程，阿拉伯高级消息人士形容称这是一场“搞砸了的行动”。

　　阿拉伯及土耳其消息人士称，卡塔尼这通Skype电话的音频证据目前掌握在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的手中。消息人士称，他拒绝将之交给美国。

　　埃尔多安在周日（21日）的电视讲话中表示，他将在48小时内公布全部细节。而提供了沙特方面版本的沙特官员——称卡舒吉在领事馆内与人打斗——则表示他没有听说过卡塔尼曾通过Skype“现身”事发现场，但表示沙特方面的调查仍在继续。 

▲在议会中直播讲话的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 图据直播截图

    23日，埃尔多安在议会内发表电视讲话称，在卡舒吉被杀的前一天，即10月1日，3名来自沙特的人抵达伊斯坦布尔，并前往附近森林进行了侦查。《卫报》报道称，这意味着这3人有可能是在提前寻找处理卡舒吉尸体的地点。

　　而目前掌握的证据显示，其实总共有2队沙特人马参与此事，事发之后沙特共逮捕18人，包括土耳其辨认出的15人暗杀组全部成员，而另外3人的身份目前还未公布。埃尔多安称，土耳其正在考虑就此次谋杀采取外交手段，并表示希望土耳其调查此次刑事案件。

　　卡塔尼的崛起

　　今年40岁的卡塔尼，在沙特国内赢得的是暴力执行者以及尖锐的民粹主义者的名声。在博客和社交媒体上，沙特一些记者将其比作沙特版的史蒂夫·班农。

▲卡塔尼 图据《南华早报》

    卡塔尼经常以Dari的笔名，在推特上给王室宫廷写颂歌。Dari在阿拉伯语中是捕猎者的意思。而据他推特账户上的个人简介，他曾学习法律，而且在沙特空军里赢得上尉军衔。在写博客后，他被沙特皇家法院前院长哈立德·埃尔-图维吉里看中，于本世纪初期被雇佣经营一家电子媒体，主要任务是保护沙特形象。

　　图维吉里目前正被软禁在家中，无法对此回应。

　　2015年，在搭上现在的王储萨勒曼之后，卡塔尼开始进一步的飞黄腾达。带着在社交媒体上反击卡塔尔影响的任务，他使用推特攻击那些批评沙特和王储的人。他还建立了一个WhatsApp群组，群里里全是沙特当地报纸的主编和著名记者们。

　　当沙特于2017年6月对卡塔尔进行经济抵制时，卡塔尼更是加足马力对卡塔尔发起网络攻击。在网上，他呼吁沙特人用推特公布任何对卡塔尔有同情心者的名字，并加上“黑名单”标签。

　　和皇家法院有关联的阿拉伯和沙特消息人士称，卡塔尼就是王储的“坏警察”，去年反腐风暴中他们曾扣押了包括多名沙特王子、部长和商业大亨在内的200多人。卡塔尼负责其中一部分人的审讯。

　　引诱卡舒吉回国 

　　至少3名卡舒吉的朋友称，大概一年前，卡舒吉在搬到美国的几个月里，他曾接到过王储左膀右臂卡塔尼的数起电话，督促他回到沙特。这些朋友称，卡舒吉一直推脱，他担心自己会因《华盛顿邮报》上的专栏文章遭到报复。

　　卡塔尼曾试图让卡舒吉安心，称他仍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记者，并许以在皇家法院担任顾问的工作岗位。

　　卡舒吉称，卡塔尼在这些谈话中彬彬有礼，但就是不信任他。卡舒吉的一位好友说，“卡舒吉曾在事后和我说过，‘他以为我会回国，然后被他丢到监狱里？’”

　　沙特另一位高级官员确认称，卡塔尼曾找卡舒吉谈过回国事宜。在伊斯坦布尔领事馆里的突袭，却是另一种带他回家的方式。

　　但对于心腹绑架卡舒吉的做法，王储到底知道多少？

　　据土耳其和沙特官方辨认，当日进入领事馆的15人暗杀组，大多来自沙特的安全和情报部门、军队、政府部委，以及王室安保和空军。其中一位为马希尔（Maher Mutreb）将军，是一名资深的情报官员，同时还是王储萨勒曼安保卫队中的一员，今年早些时候还被拍到随王储访问美国和欧洲。

　　阿拉伯和土耳其情报消息称，在卡舒吉被审讯期间，正是用的马希尔的手机连接身在沙特的卡塔尼。

　　路透社试图联系这15名暗杀组成员，但电话不是关机，就是语音留言，或已不再服务。

▲沙特15人暗杀组 图据路透社

     沙特官员称，是沙特情报总局副局长阿西里，负责将15名暗杀组成员集结到一起的。而在事情被曝光后，阿西里已被解除了职务。另外一位关键人物是和沙特内政部联系到一起的一位法医。土耳其称，这位法医当时还带了一副骨锯，用来肢解卡舒吉。沙特方面称，15人小组是为劝说卡舒吉回国，但这位法医的存在，让这一理由显得难以解释。

　　沙特消息人士称，很难想象王储对此毫不知情。但也有一位接近调查的沙特官员称，是卡塔尼自己决定组织并绑架卡舒吉，是他要求阿西里将团队组建起来，但他们的计划出错了。

　　卡塔尼的最终行动可能是揽下所有罪责。沙特国王已经解雇卡塔尼，并下令重新组建沙特情报总局。

　　而负责牵头的人，正是国王点名的王储萨勒曼。

　　红星新闻记者丨王雅林 编译报道